云南“野蛮”导游背后的“填坑团”

日前，一段“游客在云南旅游期间因未购物，在旅游车上导游与游客发生争执，司机动手掀游客帽子”的视频，在网络上疯传，低价团、强迫购物等旅游乱象再度成为关注焦点。

《工人日报》记者连日采访发现，在不健康的旅游市场环境下，导游、游客与旅行社之间，进行着一场以“低价”为载体的“看上去很美的旅行”。

超低价格：仅特定年龄段能享受

近年来，云南旅游规模日渐扩大，旅游人数逐年攀升，2014年全省累计接待海内外旅游者超过2.8亿人次。

然而，蓬勃的旅游市场并未带来健康的旅游产业。由于旅游市场竞争激烈，以及产品同质化严重，云南旅行社几乎都选择降价以竞争揽客。经过数百家旅行社多年低价“搏杀”，在出行、食宿、门票等成本不断增加的环境下，“北京飞云南玩6天”的旅游团费一度低至800元，“大理丽江火车4日游”低至不足300元。

记者通过网络搜索发现，同样一条线路，参团的价格存在数百元甚至数千元的差价。记者选择了其中一个1200元的“北京至云南双飞6天低价团”，以游客身份咨询后得知，该低价团设置了年龄限制——参团游客年龄必须在30岁～50岁之间。“这是我们所称的正常年龄，如果超出年龄限制只能参加2000元以上的旅行团。”

一位旅行社工作人员向记者透露，这种特价团的收费通常低于成本，自然就需要团员购物以弥补成本、抽取利润，而年龄在30岁～50岁之间的游客大都具备一定的消费需求和消费能力。

“虽然不能强制游客购物，但游客必须按导游要求进入商店，并且要待满规定时间。”该工作人员说，“导游肯定会拼命游说你，你要能扛得住，不要生气，毕竟一分钱一分货。如果团队买得多，导游服务肯定好。要是都不买，导游肯定会抱怨数落。”

“野蛮”导游：产业链末端的执行者

回顾近年来屡遭曝光的旅行团“丑闻”，记者发现，导游往往是强迫购物、辱骂乘客的主角。而记者采访了解到，在云南低价旅游乱象中，导游其实只是整个扭曲产业链最末端的执行者。

“这种低价团俗称‘填坑团’，我们也知道它有多坑人，但不敢不接呀！你不接旅行社就认为你挑团，再不接就封杀你。导游根本没有任何办法，只能被迫屈服，除非你转行。”做导游5年的倪俊有些无奈，“我们没有可依靠的组织，要么挂靠导管中心，要么直接挂靠旅行社。无论哪种，导游都是以个人身份跟旅行社对接，双方就不对等。带什么团，怎么带，导游哪敢吭声。”

按照有关规定，旅行社要有20%的固定导游。然而出于成本考虑，许多旅行社不愿意“养”固定导游，一般都是长期“聘请”导游。但这里的“聘请”并不是签订劳动合同，而是临时有团，就打电话给导游。

从业13年的云南导游马宇东向记者介绍了他带团的操作流程：在带团过程中，导游需先垫付全团游客落地后的所有费用，待行程结束后再回旅行社报账，一般3至4天可拿到垫付的钱。“如果完不成购物业绩，就面临拿不回垫付资金的困境。下个团继续垫付，雪球越滚越大，恶性循环，导游的情绪也会恶化。”

一位业内人士表示，“导游‘野蛮’并不只是导游个人素质问题，而是整个产业不健康，在低价同质中恶性循环。这个导游被罚了，换个人依然会‘野蛮’。”

不合理低价：旅游乱象“百病之源”

“产业不健康”，有关监管部门并非没有注意到。根据国家旅游局局长李金早的说法，不合理低价是旅游市场乱象“百病之源”。昆明等地接连出现“导游辱骂游客、强迫购物消费”事件，根源都是不合理低价。

近年来，针对低价旅游团的打击治理，云南几乎每年都在进行。今年，酝酿已久的“云南旅游主要线路和旅游产品成本价格”终于出炉。然而，这份由云南省旅发委、云南省旅行社协会共同制定的指导价格，仍未能消除旅行社的低价行为。

“规范旅游市场，最重要的是要规范旅行社的合法运营情况。”单女士曾在云南一个县级市的旅行社就职，当地共有30多家大大小小的旅行社，但真正有营业资格的寥寥可数。“这些不正规的旅行社，牟利无孔不入，管理却漏洞百出。”

“市场整顿还需从源头入手。”昆明风光国际旅游公司总经理朱伯威说，组团地与地接地应共同努力整治市场，发现问题，要找到解决的办法。对违规行为要发现一起，坚决查处一起。同时，要找准导游职业身份定位，倡导抵制低价团。另外，游客应该拒绝低价诱惑，理性选择消费。（记者 黄榆）